三日后，揽月楼。</p>
丝竹喧嚣，客人如潮。</p>
我安静地坐在角落，楚昭野给我挑选的侍女立在我的身侧。</p>
李侍郎匆匆而来，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慌张。</p>
我面色镇定，递出卷宗。</p>
我与他指尖相触的刹那，一支劲弩刺破窗户纸，如鬼魅般扑入人群。</p>
接着一阵金属碰撞的刀剑声从天而降，杀机直指李侍郎。</p>
刚刚还在弹奏的乐器四分五裂，断成两半的琴弦划破富贵的假象，身着精美华服的权贵争相逃窜，如潮水般挤向门口。</p>
血花飞溅，我尽力闪避着每一支飞来的箭矢，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。</p>
一把弯刀劈来，我侧身躲过，锋刃擦过手臂，素袖绽开刺目红梅。</p>
疼！好疼！就在另一道更凌厉的刀光斩落时，变故陡生。</p>
一支角度刁钻的冷箭，并非射我，而是直取我身侧的侍女。</p>
我皱眉，咬紧牙关伸手向她，想将她拉过来，没想到她的动作很快，纤细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抓住我的伤口，把我拉过去挡在她身前。</p>
我看着快速变大的箭影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</p>
青黛，我终究还是没能实现我的承诺。</p>
如果要怪就怪我吧，恨也可以，你要带着恨好好的活下去。</p>
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，我睁开眼，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青黛挡在我前面。</p>
「青黛！」我崩溃的失声厉喝，一直平静的面具瞬间碎裂，猛地扑过去想推开她，却只来得及将她撞的偏移半步。</p>
「噗嗤！」箭镞狠狠贯入她的肩胛下方，鲜血如泉涌出，瞬间染透她半身衣衫。</p>
「呃啊！」青黛痛呼一声，身体瘫软朝地面极速坠去。</p>
我一把抱住她下坠的身体，手臂的伤口被牵扯也浑然不觉，温热的血迅速染红我的前襟。</p>
我紧紧捂住她汩汩流血的伤口，箭矢还插在她的身体里，我不敢乱动，手指沾满粘稠的温热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</p>
「青黛，青黛！看着我......看着我......」</p>
她脸色惨白如纸，剧痛让她浑身痉挛，却仍竭力睁眼看我，嘴唇翕动，似乎想说什么，我紧盯着她，努力辨认她的口型，却怎么也看不出。</p>
黑衣人看我紧抱着青黛，跨步提刀向我砍来，一道玄色身影如闪电般撞来，目光锐利，一剑刺死了那个黑衣人。</p>
楚昭野来了。</p>
他干净利落地解决了附近的残敌，绣着楚字衣衫的手下迅速控制住场面。</p>
楚昭野转过身，动作第一次带着犹豫。</p>
我和青黛的血连到一起，抱着她的部分完全被血色浸染。</p>
我的泪落到了青黛的眼睛里，她的气息已经变得十分微弱。</p>
楚昭野上前一步，我听到声响转头看过去，眼里是带着冰冷血色的质问。</p>
我没有发出声音，但他好像听到了我的问话。</p>
为什么，为什么青黛会出现在这里？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己或者是他？为什么是青黛？</p>
他算到了杀局，算到了林栖晚可能遇险，算好了自己英雄救美的时机。</p>
却独独没算到，也不相信那个婢女居然会不顾自身去救林栖晚！</p>
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为了救另一个人而不要命呢？</p>
更没算到，这个侍女的生死，会成为刺穿林栖晚那潭平静水面的致命一击。</p>
他寻找了那么久的一个答案，触动林栖晚情绪的答案，原来就在林栖晚的身边。</p>
可得到答案的他为什么不高兴呢？相反他竟然有一丝难过，他引以为傲的掌控，在此刻显得如此卑劣和愚蠢。</p>
一种名为恐慌的寒意，第一次清晰地爬上了他的眉梢。</p>
他要做点什么。</p>
他大步上前，想查看一下我们主仆二人的伤势，却被一声凄厉的怒喝逼得止住脚步。</p>
「别过来！」我的声音嘶哑冰冷，抱着青黛的手收得更紧，仿佛他是洪水猛兽。</p>
楚昭野僵在原地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