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奴婢够不着。”</p>
胸腔里，弥漫着述说不明的情绪。</p>
还带有几分莫名的悸动。</p>
她难道对这个视她如玩物的男人，生出了别样的心思？</p>
这可不是好兆头！</p>
他是高高在上的国公府二公子，战功赫赫的主帅。</p>
她是卑微低贱，卖身入府，连身子都已不清白的丫鬟。</p>
云泥之别，天壤之隔。</p>
她如今不过是借着他的势，暂时寻个安身之处。</p>
是想借他这块踏板，往上走一步，摆脱最底层的泥沼。</p>
仅此而已。</p>
她定了定神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。</p>
“今日小厨房怎么这般慢，还没送上早膳。”</p>
“许是忙昏了头，奴婢去催催看。”</p>
她提起裙摆急匆匆转身，落荒而逃。</p>
宁云烨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了然。</p>
这丫头，脸皮还是这么薄。</p>
他薄唇微动，声音不高，却足够让花朝听到。</p>
“那个同你打架的丫鬟，已经发卖了。”</p>
花朝脚步一顿。</p>
发卖了？</p>
宁云烨的声音再度传来，“日后遇事，先护好自己。”</p>
“别总弄得一身伤，才想起爷来。”</p>
花朝缓缓转过身，望向那挺拔的身影。</p>
他已重新拿起长枪，并未看她，仿佛只是随口一提。</p>
原来，这就是有人撑腰的感觉吗？</p>
真好！</p>
她脸上绽开明媚的笑容，心头的大石骤然落下，连脚步都变得轻快。</p>
走出了院子。</p>
还没等那点难得的放松散去。</p>
身侧忽地窜出一道人影，踹了她一脚。</p>
花朝只觉腿弯处传来剧痛，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！</p>
“贱蹄子！”</p>
“这才刚爬上二公子的床，就得意忘形了！”</p>
花朝抬头。</p>
是红烛！</p>
她满眼怨愤，面目狰狞地扑了上来，双手张开冲着花朝的脸抓来！</p>
“看我不撕烂你这张狐媚脸！”</p>
花朝偏头躲闪，脸上还是被划出几道血痕，火辣辣地疼。</p>
红烛一击不成，更加凶狠。</p>
她一把揪住花朝的头发，用力地扯，另一只手直接冲着花朝的嘴巴扇去！</p>
“让你勾引二公子！”</p>
“看来昨天给你的教训还是太少了！”</p>
“那么爱笑，我给你嘴上开个口子，让你一直笑！”</p>
尖锐的疼痛，瞬间点燃了花朝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！</p>
宁云烨说过，有事先护好自己！</p>
她眼中爆发出狠戾，抬手用尽全身力气，将压在身上的红烛推开！</p>
红烛被推得一个趔趄，差点摔倒在地。</p>
花朝趁此机会，迅速从地上爬起。</p>
她不再退缩，不再忍让！</p>
反扑回去。</p>
花朝本就是在乡下干惯了粗活的，逃荒路上更是磨砺得筋骨强韧。</p>
身子骨远比在府里养尊处优的丫鬟结实得多，力气自然也大！</p>
她一把揪住红烛的衣襟，反手将她狠狠掼在旁边的廊柱上！</p>
红烛被撞得惨叫。</p>
花朝不等她反应，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！</p>
“红烛姐姐。”</p>
她的声音出奇的冷静，但每个字透着刺骨的寒意。</p>
“我最后再这么叫你一声。”</p>
“日后，你别再来惹我。”</p>
“否则，我对你不客气！”</p>
话音未落，她扬起手，狠狠一巴掌甩在红烛脸上！</p>
红烛被打懵了！</p>
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，任她打骂的花朝吗？！</p>
“你敢打我？！”</p>
“你是疯了不成！”</p>
花朝眼神更冷，手上狠狠用力！</p>
“打的就是你！”</p>
从前她不敢反抗，是怕被人打死。</p>
如今她还手，更是为了活下去！</p>
她一把揪住红烛散乱的发髻，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！</p>
红烛又是一声惨叫。</p>
“日后，井水不犯河水。”</p>
“你安分守己，我绝不再动你一根手指头。”</p>
求生的本能让红烛立刻抓住了机会。</p>
她看着花朝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算计。</p>
“你快放开我！”</p>
“大夫人还等着我去取布料！”</p>
“要是耽误了时辰，仔细你的皮！”</p>
“到时候，我就把今天的事全都说出去！”</p>
花朝手指骤然松开。</p>
红烛再次狼狈地摔倒在地。</p>
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。</p>
“住手！都在闹什么！”</p>
二夫人带着几个嬷嬷丫鬟，快步走了过来。</p>
正好看到红烛摔在地上，脸上还带着清晰的巴掌印。</p>
红烛一见救星来了，连滚带爬地扑过去。</p>
吓得二夫人身边的丫鬟，都下意识退了半步。</p>
二夫人脸色瞬间铁青！</p>
“真是反了天了！”</p>
“一个二个越发没规矩了！”</p>
红烛扑到二夫人脚边，捂着左脸嚎啕。</p>
“二夫人！您要为奴婢做主啊！”</p>
“花朝她仗着如今是二公子的通房，竟让奴婢去给她捶背捏脚！”</p>
“奴婢是大夫人院里的人，平日也常在您面前伺候，怎能做这等下作事？”</p>
“这岂不是同时落了大夫人和您的脸面？”</p>
“奴婢不愿意，她就动手打奴婢！”</p>
二夫人本就因昨日之事，对花朝心存芥蒂。</p>
此刻听红烛这番添油加醋的哭诉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。</p>
“你先回去。”</p>
她强压怒火，对红烛道。</p>
“我来问问花朝。”</p>
“是，奴婢等着给大夫人送布料，先退下了。”</p>
红烛抹了抹眼泪，从地上爬起来。</p>
临走前，她还不忘回头，给了花朝一个得意的眼神。</p>
庭院里只剩下二夫人和她的几个心腹，以及跪在地上的花朝。</p>
二夫人垂眸，看着花朝笔直跪在地上。</p>
没有像昨日那般瑟缩慌张，也没有哭泣求饶。</p>
那张尚带着几道新鲜血痕的小脸上，不见丝毫惧色，只有一片沉静。</p>
一夜之间，这丫头像是变了个人。</p>
“你没什么要说的？”</p>
二夫人的声音也沉静下来。</p>
她盯着花朝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睛。</p>
难不成，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？</p>
花朝重重磕在青石板上。</p>
“二夫人。”</p>
“奴婢想说，刚刚红烛所言，句句皆是假的。”</p>
她紧紧捏着粗布衣角，指节泛白，这才勉强稳住声音里的颤抖。</p>
“是她鬼鬼祟祟，先出现在梧桐苑附近。”</p>
“奴婢上前查问，她便心虚动手，奴婢只是自保，这才还手。”</p>
她抬起眼，直视着二夫人探究的目光，毫不退缩。</p>
“她颠倒黑白，信口雌黄。”</p>
“当着您的面，也敢如此搬弄是非。”</p>
“这分明是不将二夫人您放在眼里！”</p>
二夫人眉头微蹙。</p>
红烛那丫头，平日里确实有几分刁钻。</p>
但这花朝，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大了？</p>
花朝见二夫人眼中闪过犹豫，心头微定，立刻补上一句。</p>
“二夫人若是不信，大可以传唤梧桐苑附近洒扫的婆子，或是守门的下人一问便知。”</p>
“奴婢若有半句虚言，任凭二夫人处置，绝无怨言！”</p>